十所

这瓶子还要吗?不要我捡走了

【周温】《鹧鸪天》

天窗首领周×青崖鬼主温

想写温温陪阿絮平定乱世的故事

我人菜瘾大的产物

因为没有考究过原著所以私设众多

出现的所有地名都是我随便挑的我能记住的(换句话说就是我瞎用的,请勿考究)

He/真的不是刀

一发完

 

 

 

《鹧鸪天》
 
 
 
      “平生所求不过两物,一求无愧于心……”


       温客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周子舒的下文,忍不住问他,“二呢?”
              

       “二?”周子舒笑着饮尽壶中酒,夜色浩大,自长安最高处的楼顶往下俯视,可见华灯万里绵延至山河尽头,千灯万盏烟火不衰,盛世长明。
 
       “喂,你还没说呢。”
 
       周子舒笑而不语,夺过温客行手里的酒壶眯着眼睛举过头顶,像是与古往今来看遍人世沧桑的冷月碰了个杯。
 
       “敬盛世。”
 
       他豪饮一口烈酒后猝不及防的拉过温客行按着他的头亲了下去,唇齿交缠,烈酒对月。
 
       一吻毕,周子舒贴着温客行的耳侧碰了碰他滚烫的耳垂,而后抵着他的额头,浓郁的酒香喷洒在两人的脸上。
 
       “敬知己。”
 
       舌尖麻麻的,残留着烈酒的香气。

       温客行头一次觉得周子舒也没那么木讷,他笑着碰碰周子舒的额心,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敬知己。”
 
       是了。
 
       他们是举世无双的知己。
 
       踏过国破山河,一同守过关山万里。
 
       黄沙漫天黑云压城,一万八千里逃亡路,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软肋,亦是此间最锋利的刀刃。
 
       周子舒与温客行。
 
       进可死守盛世百家江山社稷图,退可乱斩幽冥众生十万恶鬼。
 
       踏马扬旌战鼓响,
 
       大漠孤烟落日圆。
 
       周子舒此生唯一一次见温客行于乱世之上,意气风发少年郎,持红缨长枪,与秋水长天共一色。
 
       谈笑间透着股少年人应有的桀骜与张狂。

       “周大人,你未曾见过小可使枪吧。”
 
       思及此,周子舒闭上眼睛笑了笑,感受彼此抵着额间的温度,一字一句对他说道。
 
       “二求,不负知己。”
 
 
>>>
 
 
       “老温,醒醒,别睡。”
 
       趴在他背上的人一点一点无力的下滑,周子舒颠了颠温客行,血液的腥气弥漫在他们之间,周子舒一步也不敢停下,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温客行身上的伤比他重多了,此刻危急存亡怕是一刻也耽搁不得。
 
       平时周子舒话少,此时为了让温客行保持一点神智却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讲着什么,温客行偶尔发出一声轻笑证明他在听,只是现在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就快要消失。
 
       周子舒慌了神,也顾不得现下草木皆兵,停下脚步就要看看温客行的伤势,才刚刚停下动作,肩头就被人抓紧了,气若游丝的声音打在他的耳鼓,“咳咳,阿絮,别停下来,还有胡人在追。”
 
       “可是……”他们没有马车也没有任何可以落脚躲藏的地方,这里是大燕与塞北的边界,荒无人烟的大漠除了长得郁郁葱葱的山林就只剩下了枯骨黄沙,他们要逃,可是温客行的伤势受不得这样长途跋涉的颠簸。
 
       周子舒背着他一步也不敢停,“别睡,老温,陪我说说话。”
 
       “咳,咳,好。”温客行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他闭目靠在周子舒肩上,他的血和周子舒自己的血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谁是谁的了,“阿絮,你讲,我听着。”
 
       周子舒想尽办法保持温客行的意识,心中默念安慰自己,到了飞沙关就好了,到了飞沙关成岭就在那里接应了,军中老医都在,会没事的。
 
       “老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闻言温客行轻轻的笑了一下,唇边的血迹在移动中擦到了周子舒苍青色的外袍上,“记得,怎么可能忘了……”
 
       说来狼狈。
 
       温客行第一次见周子舒的时候正逢周首领微服私访打入江湖内部之际,彼时庙堂危矣,正值朝堂动乱边关用人之际。
 
       举国兴亡在此,不止江湖动荡,连着整个朝堂都不得安生,周子舒此番亲自打入江湖内部是想择能者而用之,若是城破,唇亡齿寒,家国庙堂不存,江湖还会是那个江湖吗?
 
       商女犹知不做亡国奴。
 
       周子舒易容成了个邋里邋遢的乞丐,以最低的身份混入市井百态,以此方见用谎言编制而成华服锦袍包裹之下日益腐朽的内里与君主溃败昏庸的政治。
 
       富者依旧奢靡荒淫沉醉在海晏河清的假象里,穷者不可饱腹流离失所无枝可依,上不思进取,下自顾无暇,由盛转衰,国之危,可见一斑。
 
       “唉。”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倍感无力,落座桥头毫无形象的靠着石墩,伸手虚虚挡了一下头顶的太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悲乎?悲哉。”
 
       他支起半边身子掏出挂在腰间的酒壶,仰头往嘴里抖了抖却是一滴酒也未曾有,周子舒不禁感叹真是人倒霉了,连喝水都找不到塞牙的。
 
       “这位朋友若是不介意,小可这里尚有一壶未开封的好酒。”
 
       寻声而去,周子舒抬头看了看来人,温客行那时穿着身白玉锦袍弯腰逆光摇着折扇好看得紧,但周大首领第一反应却是,挡着我的太阳了。
 
       不过看在这壶酒的面子上,挡太阳这事倒也无可厚非。
 
       “那我先谢过这位……”
 
       “温,温客行。”
 
       其实周子舒没想问名字,这人热情得过了头,难免让他生疑,连带着温客行递过来的这壶酒他也不是很敢倒来喝了。
 
       许是察觉到周子舒在想些什么,温客行一掌拍开泥封,没过鼻翼的酒香顿时勾得周子舒魂都要出来了,眼前人笑道:“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非也。”
 
       周子舒一把接过温客行手里的酒,“那就先谢过这位小善人了。”
 
       “诶,小善人生分了不是,既是受了我这壶酒,咱们也算是滴酒之交,不知阁下……”
 
       看在这壶好酒的面子上,周子舒起身笑着应承道:“周絮。”
 
       “周而不比,身若飞絮,好名字啊。”

 

       “……”
 
       周子舒承了这壶酒,拜谢之后便不欲多做纠缠,不曾想温客行却摇着扇子跟在他身后,像只恼人的蜜蜂似的围着他转。
 
       “我叫你阿絮可好?”
 
       “……”
 
       好烦。
 
       “你知道你那时多烦人吗?”
 
       周子舒动了动肩膀,伸手拖住一直在往下掉的人,温客行此时连笑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知道,但若不是我烦,或许就没我们这段缘了。”
 
       对此,周子舒不可置否,如果当初不是温客行缠着他,或许还真就错过了,但若是遇见了他,让这个前脚脱身江湖,后脚就被他拉入政治漩涡的人有了什么闪失,那周子舒宁愿不曾遇见。
 
       “你可得给我好好活下去,不然……”说到这里,周子舒不忍的闭了闭眼睛,温客行的手指轻轻抠了抠他的背,笑出一声气音,“不然怎么?”
 
       “你要是折在这里,老温,我绝不独活。”
 
       肩膀忽地一痛,料想是温客行用力掐了一下,“说什么混话。”
 
       他温客行可以死在这里,但是周子舒不行。
 
       将士若死,必埋于北疆,尸沉界河,大燕数万万铁血将魂,以一身忠骨银甲,永镇大燕山河故里。
 
       天窗之主周子舒镇守边关十五天,浴血沙场十二时辰,为国战到了城破的最后一刻,争取了援军撤退时间,国有脊梁如此,何至于沦落到客死异乡的地步。
 
       死在边外塞北对于周子舒这等人物来说着实憋屈了些。
 
       周大人若是要死,也当是死在乱世中入侵者白骨成堆的沙场上,而不是这么狼狈的死在与他的逃亡之路里。
 
       “我会活着的,阿絮,别……”担心。
 
       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人就已经没了声息,一只手软软的垂了下来,周子舒瞳孔猛缩,心脏扑通扑通就要跳出来,他大喘着气连忙停下来。
 
       伸手温柔,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方见一地触目惊心的血红。
 
       他周子舒这辈子没有这么害怕过,连碰碰温客行的发丝都让他怕到浑身颤抖,小心翼翼把人从背上放下,侧身靠到临近的树干上。
 
       温客行身上搭着周子舒的黑披风,此刻背后那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知在一路的逃亡里流了多少血,现下已经和残破的衣料粘在一起,血呼刺啦的一堆黏腻的仿佛两块粘在一起的糖浆,周子舒指尖颤抖,连掀开披风看看他伤势的勇气都没有。
 
       这么多血,温客行一声没吭,活生生捱了一万八千里坎坷路。
 
       “老温……”

 

       “阿行……”

 

       “温客行你给老子醒醒!”
 
       回应他的是呼啸而来的风声。
 
       “别吓我,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周子舒的声音抖得吓人,带着点难以察觉的哭腔,到后面竟是语不成调,无数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温客行的经脉,却是一点作用也没有,眼前人的生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顾不得许多,前面落脚的凉亭绑着他的烈马,若是温客行的伤势没这么重,或许还能在最快的时间内与韩英他们汇合。可是,他伤得太重了,要是还让他在马背上颠簸一趟,怕是会直接折在路上。
 
       他不敢赌,可他也绝望的发现,除此之外,眼下竟然别无他法。
 
       后面还有胡人的追兵,前也不敢再逃。
 
       周子舒若是在这里被胡人追上,那么比邻玉门不远的关飞沙关也保不住了,若如此,攻破大燕,也只是时间问题。
 
       国破家亡,一念之间。
 
       他开始懊悔,懊悔为什么没有言辞坚决的拒绝温客行的帮助,甚至在孤身入黄沙大漠杀红了眼的时候,看到那人意气风发的站在玉门关城楼之上气势恢宏的敲响了早已无人驻守的战鼓,还觉得惊喜。
 
       当真一步错,步步错。
 
>>>
 
       “周大人,大势已去,何不降?”
 
       听罢周子舒十分不屑的吐出一口血沫,讥讽道:“大势已去?我见你们也没什么能耐,皆是些宵小无能之辈。”言辞之间周子舒扬起大燕的战旗,狂风卷黄沙,黑底红边的旗帜在空气中张扬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刀光血影之下就是两个人头落地,周子舒杀红了眼,是以活人热血生祭手中白衣剑,他猛地把大旗狠狠插入黄沙之中,擦了一下唇边的血迹,“有我周子舒在一天,你们就休想踏入大燕山河一步。”
 
       烽火千里起狼烟,战鼓擂,马蹄声起。
 
       将军银甲鎏金鞍,策马扬鞭战黄沙。
 
       他们此战的策略便是玉门关可以不要,只要拖住就行了。
 
       周子舒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还好,还好没让温客行跟过来,还好,他没跟来。
 
       自己多半要死在这荒无人烟的塞北,最后埋于这飒飒狂沙与白骨之中,若是再平白搭上温客行的命,得多不甘心,这买卖,得多不划算。
 
       穿云破竹的一支箭,穿过千军万马,直直射中了高楼之上的击鼓者。
 
       战鼓声戛然而止。
 
       “周大人,吾亦欣赏您的傲骨,何不招安?”
 

       周子舒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嗜血的杀意被激发,剑气如虹吞山河,数十个胡人铁骑皆是一招毙命,他杀到高傲的将领眼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招你娘的。”一口唾沫吐在他的的脸上,“你给老子听好了,我周子舒,宁战死,绝不降!”
 
       此时已至众军精疲力竭之时,没了战鼓声就只剩下了风沙呼呼乱吹和兵刃碰撞的声音。饶是周子舒再怎么如神话般的强大无匹,也拢不住逐渐涣散的军心,大家且战且退,直到退无可退的抵到玉门关关口的大门前。

 

       周子舒的眼睛都被不知是谁的鲜血糊住,握着剑的整个右臂都已经失去了知觉却还是奋力的举起来,到最后一点剑法都没得考究的对着前仆后继送死的胡人乱挥。
 
       还差一点时间。
 
       就一点。
 
       撑到日落就好。
 
       砰——

 

       砰!
 
       耳边忽然炸开一声巨大的鼓响,厚重有力,带着源远流长的力量,直震人心。不仅是周子舒,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转头看向玉门关最高处缓缓落下的那个朱红色的身影。
 
       那当是一副极美的画。
 
       温客行是直接扔了个胡人的头颅击鼓鸣声的。
 
       血腥,强大,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
 
       彼时他足尖轻点,负手立于玉门关城楼巨大的红鼓之上,一手摇着染血的白扇,一手背于身后。他背后缓缓落下一轮赤红的圆日,红衣张扬,青丝携狂风共舞,檐角栖着血眼珠的秃鹫,随着温客行的出现扑闪着翅膀就飞走了。

 

       血日落幕。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他立于乱世白骨堆的最高处。
 
       俯瞰天下。
 
       镀着层金边血色的旌旗在他身后翻飞,他看着周子舒,笑道,阿絮,你带走艳鬼,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
 
       他的语气很淡,半点没有身处你死我活的战场的自觉,声音里似乎还带了点见到故人的欣喜,而后他收起扇子,自右手拿出一柄长枪,随手在空中耍了个漂亮的枪花。
 
       “周大人,你未曾见过小可使枪吧。”
 
       周子舒动了动嘴皮,像是回应,难以自已的被那人红衣长枪扎起一头青丝融入红日的模样惊艳到。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皱了皱眉眉头,挡下迎面来的一道利刃,冲着温客行吼道:“你来做什么!”
 
       “赴约呀~”
 
       听着温客行轻佻的尾音,周子舒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斩下两个胡人的头颅,像是泄愤,“赴个娘的约,老子没和你有约定。”
 
       “阿絮~”
 
       温客行杀到他身边,两人擦肩而过到背靠背交付彼此的瞬间,他说,我来赴与你的必死之约。
 
       “胡闹!”
 
       周子舒气急,只得把气撒在这群入侵者的身上,握着白衣剑剑柄的手有了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到的颤抖,“我真是……”
 
       真是拿你没办法。
 
       温客行十分无辜的耸耸肩,“好阿絮,打完这一架回去喝酒呗。”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颇有那么两分潇洒的意味,“回长安也是回,回地狱也是回,哪不都得跟着你。”
 
       “温客行!”
 
       “在呢~”
 
       “你个鳖孙!”
 
       听完这气急败坏的一声骂,温客行笑得更开心了,周子舒趁乱抓着温客行的手腕,持剑替他挡过后背一击,“你玩长枪到底行不行,白衣剑给你要不要。”
 
       温客行冲着周子舒眨了眨眼睛,“小可十八般武器,无一不精。”而后反手一枪干脆利落的解决一个敌人,甚至没有回头看看。
 
       染血的红缨穗子随着那人的身姿翩然而动,划破满地落日残晖,以温热的鲜血点缀他杀戮的华章,那是周子舒第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见温客行用长枪。

 

       惊鸿一面,窥见风华绝代的美人,亦见此间举世无双的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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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温……醒醒,马上就到飞沙关了。”
 
       周子舒说话的嘴唇都在发抖,甚至不敢去探温客行的鼻息,他无力的搓着温客行逐渐冰凉的手掌,几乎放弃了逃亡这回事。
 
       风声越来越大,隐隐能听到穿林而过的马蹄声,火把的光亮在不远处晃动,嘈杂的人声也越来越清晰,应该是胡兵追上来了。
 
       周子舒不想逃了。

 

       亦或是,大局已定,他带着温客行逃不掉了。
 
       来者是胡羌的太子。
 
       胡人也很谨慎,虽见周子舒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却也不敢掉以轻心,以温客行靠着的那棵树为中心,里里外外包了三层人。
 
       “周大人,吾不得不佩服您,玉门关空城一座什么也没有,想是您和温公子仅凭两人之力拖住了我军。”
 
       他的目光放在气息微弱的温客行身上上下打量,眯着眼睛说话的样子活像只盯上猎物的野兽,兽瞳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不知憋了些什么坏主意,“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
 
       周子舒眉心一跳,直觉告诉他这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沉默以对,胡羌太子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此地离飞沙关还有三万六千里,他活不到你带着他回去的,可我随行带着胡羌最好的军医。”
 
       “周大人,做个选择吧。”他看向温客行的目光有几分玩味,“把他交给我,我来救他。”周子舒拧眉,挡住了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胡羌太子被挡住了视线,继而意味深长的看向周子舒,说出的话颇有两分挑衅在,“大可不必担忧本王有什么坏心思,吾对美人亦存怜悯之心。”
 
       周子舒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若不是现在受制于人,他一定上去痛打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一顿。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周子舒不得不沉下心来再三思索。

 

       “本王同样允许周大人陪同。”胡羌太子的目光变了变,“只是,这样您就没办法赶到飞沙堰了。”
 
       玉门关的所有百姓尽数撤退到了飞沙堰,那里,只有飞沙关一道关口。城门口守着三万胡羌铁骑虎视眈眈的守着城门,只需要三日,胡羌剩下的精锐就能赶到,到那时,没了周子舒的飞沙关,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而飞沙关乃是踏入大燕最后的关口。
 
       所以此城,绝不能破。
 
       “周大人,你没得选。”
 
       “当然,你也可以看着他死在这里,或是死在你们回乡的马背上。”他知道周子舒的烈马就在前方不远的凉亭里绑着,但是温客行绝对受不了旅途的颠簸,他那伤口,自肩甲划破腰侧,深可见骨,寻常人早就死了,也不知此人经历过什么,竟然吊着一口气支撑至今。

 

       他有足够的把握周子舒会答应他的提议。
 
       “你会救他的吧。”
 
       眼见周子舒松口,胡羌太子挑了挑眉,“此乃君子协定,本王亦可向天起誓,况且……”他走到周子舒身前蹲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况且周大人送上门的软肋,左右本王都不会亏。”
 
       听罢,周子舒握紧了白衣剑,看到他这个动作周遭围成一圈的士兵连忙拔刀,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收刀,“怎么样?周首领,周大人?”
 
       胡羌太子其实也不是没想过在这里把周子舒也杀了,可他是见过周子舒在沙场上的狠戾模样的,天窗之主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也绝对有能耐于万军之中,与他同归于尽。
 
       他不想做这样鱼死网破的冒险。
 
       但是看到温客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机会。
 
       人,不能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外,一旦被敏锐的野兽察觉,便会处处受制。
 
       良久,周子舒深深地看了一眼温客行,才道,“好。”
 
       周子舒并非相信这胡人,他权衡利弊间,也知道这太子殿下存了什么心思,所以温客行活着对他来说更有利,这样,他们就一定会救他。
 
       胡羌太子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遣人小心翼翼的把温客行抱上马车,被周子舒拒绝了,胡羌太子眼中有一丝愕然,调笑道,“想不到周大人还是个痴情种。”
 
       “……”
 
       周子舒愣了愣,表情有些痛苦,“不,我回飞沙关。”


       飞沙关八千老弱妇孺还在撤退中,他不能……

 

       不能。


>>>
 

       “周子舒回去了?”

 

       “回殿下,有信从烽火台来报,见周子舒策马疾行,乃是飞沙关的方向。”

 

       昏黄的烛光映着摇晃的人影,胡羌太子手里把玩着一个茶杯,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且不知在这等人物心里,一人和一国,哪边更重要些呢。”

 

       “殿下,您真的有把握那周子舒会乖乖听话吗?”说话的是与太子随行的军师,他摸着胡子思索,“臣不觉得在那样一个权力中心杀出来的狠角色会因这等私情叛国。”

 

       太子玩着手里冰凉的青瓷并不做解答,“我们到飞沙关还有多久。”

 

       这温公子恢复力惊人,内息强大不输于周子舒,最多只需要五天我们就能抵达飞沙关城口。

 

       好。

 

       青瓷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满屋子胡羌人忽然志在必得的笑了起来,在温公子的药里加点东西吧。

 

       胡人有专门对付江湖人的小玩意儿,多半是些不入流的毁坏人内息的东西。

 

       温客行恢复意识的时候除了觉得背部撕裂般的疼痛就是浑身无力,丹田空空如也。

 

       身处异地,周围没一个人是认识的。

 

       胡人告诉他。

 

       周子舒扔下他了。

 

       在背着他逃亡了一万八千里之后,把他扔在了丛林中一棵不起眼的树边。

 

       “不可能,阿絮不会这样做!”他的动作过于大了些,还未好全的伤口被猛烈的撕扯,雪白的纱布瞬间就浸染了斑驳的血渍。胡羌太子对病中美人并无过多怜惜,说出口的话更像是数把刀子活生生的扎进温客行的心口。

 

       “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若是诚心带你走,就算是死,也会带你回去的。”

 

       “滚!”

 

       温客行目光忽闪,眼中尽是癫色,他捂着额头几乎站不稳,“我说,滚出去!”

 

       尽管内力尽失,那股猛然爆发出来的杀气还是吓得一屋子的人腿软,好些个仆人直接冷汗直下的跪在了地上。

 

       眼见温客行越是发疯,胡羌太子越是开心。

 

       “温公子,我们不日就将抵达飞沙关正城门,不如随我同去?”

 

       “……”

 

       夜半。

 

       胡军明日先行抵达飞沙关外的荒林,太子晚间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右眼皮也痉挛似的抖着,好像就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他拉着军师坐在帐子里再三向他确认,“你确定周子舒在飞沙关吗?”

 

       军师被他这么反反复复的询问,本是十分确定的事也变得有些犹豫,踌躇再三才开口,“殿下,臣派过脚程最快的探子前去查看过,乃是亲眼所见驮着周子舒的那匹烈马进了飞沙关后门。”

 

       “是吗……”

 

       “难道是我多虑了吗?”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还没等太子想明白,军师就打断了他,“我方才见几个醉酒的士兵往温公子帐中去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两个人心知肚明。

 

       “哼。”胡羌太子虽然不屑,却也没有多加阻拦的意思,“军中寂寞,不如让他们好好玩玩。”

 

       “……”

 

       军师有所不忍,却无可奈何,这是战俘,而非远道而来的贵客。

 

>>>

 

       这厢温客行没恢复好,几个醉酒的大汉不知死活的找上了他,言语粗鲁,动作轻佻,温客行皱了皱眉头,思量怎么用最小的力气最快的解决这些人。

 

       他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流连,劣质酒和汗水的臭味熏得温客行直犯恶心,他摸到桌子上连硬器都不能算的青枣上,笑得残忍,“要么滚,要么死。”

 

       虽然他现在功力被压制,但是解决几个酒囊饭袋还是绰绰有余的,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的头痛在这时又发作了,后背的伤口撕裂的疼痛。

 

       一个粗狂的汉子见温客行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伸手就要往他腰上摸去,温客行眼前天旋地转避之不及,想到即将而来的触碰,恶心的胃里翻涌,猛地吐出来一口淤血。

 

       风吹烛火灭。

 

       温客行所在的军帐突然失了光源,周遭既安静又可怕。

 

       鬼魅般的剑影无声的划破几个人的脖子,他们甚至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一个醉鬼软剑滴血,皱着眉头十分嫌弃的踩在大汉的头上,“找死。”

 

       “老温!”

 

       周子舒伸手接住温客行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忙给他渡了好些内力才让温客行的头痛停下,他眼中挂着疼出来的生理性盐水,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小孩。

 

       “阿絮?”

 

       “是我。”

 

       听到肯定的回答,温客行反手紧紧抱住他,也顾不得周子舒浑身脏兮兮的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衣服,“你怎么来了。”

 

       周子舒心里一软,抿着嘴轻言细语的解释,有些事还是要亲口给温客行说清楚。他知道怀中人敏感又有些自卑,待他总是小心翼翼又百般讨好,周子舒不喜欢温客行这样,比起对他百依百顺的温客行,他更喜欢那天在夕阳下意气风发耍花枪的少年。

 

       “你听我说,我没有扔下你。”

 

       听到扔这个字温客行身体不可控制的抖了一下,抓着周子舒的手搂得更紧了,周子舒轻轻叹口气,手里把玩着温客行垂下来的一缕青丝。

 

       “那天离开之后,我易容跟在胡人军队的最后面……”

 

       是了,其实那天晚上,周子舒在众目睽睽之下骑马离开,中途到了拴着自己爱马的凉亭换成了自己的宝驹,可是他没有选择换马之后快马加鞭的前往飞沙关,而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扎了个草人,给它换上自己的衣服后一拍马肚让个假人回去了。

 

       自己则稍作调息后不要命的运起轻功追赶胡羌的军队,跟上后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掉队的尾兵动作迅速的混入了胡人军帐。

 

       “我看到他们在救你,也不敢轻易靠近。”

 

       “老温,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温客行心下大惊,心中酸酸的又有些感动,忍不住问他,“那飞沙关怎么办。”

 

       这是一次周子舒与胡羌的心里博弈。

 

       “我让韩英去飞沙关前给过他三个锦囊。”

 

       十天之内若我未归飞沙关,拆第一个锦囊。

 

       未归四十八时辰内,可拆第二个。

 

       “最后一个,若是看到烈风回去了,我却没有,拆掉第三个锦囊。”

 

       烈风,陪周子舒征战四方出生入死的那匹麟驹。

 

       他轻轻推开温客行,温柔的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忘了我跟你借过艳鬼?”

 

       “艳鬼?”提起这个,温客行才想起来,他本来是不知道周子舒瞒着他一个人去镇守边塞了的,是艳鬼不见了让他起了疑心,从而识破周子舒给他编造好的美梦。

 

       “儿时我们师父交给她的易容术,她也使得极好。”

 

       “……阿絮。”

 

       此时无声胜有声,温客行看着他,忽地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并不需要这样推心置腹的解释了。

 

       可周子舒为了解开他的心结,生怕温客行误会些什么从而把自己裹在坚硬的壳里不让他触碰,这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时像个老太婆一样唠叨啰嗦的讲着他自己的想法。

 

       “我来这里也是没有准备的,我甚至不知道你会跟来。”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咱们一起死在这里。”

 

       “后来我想,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挺好。”

 

       温暖的怀抱圈住温客行,周子舒把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肩上,抱他的时候还刻意避开了温客行背后未好全的伤口,“我怎么可能放弃救你的那一点希望呢。”

 

       “我周子舒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也有私心。”

 

       温客行把头埋在周子舒颈窝,说话的声音闷闷的,“阿絮,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不是大燕,死在胡羌你不憋屈吗?”

 

       镇守边关到玉门关破最后一刻的将相之才,会甘心死在异国他乡吗。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周子舒笑的无奈又有些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在里头,他轻轻低头,附在温客行耳边,逐字逐句极其郑重的告诉他。

 

       ——有你在的地方,怎么都不算是客死他乡。

 

>>>

 

       兵临城下的日子来得很快,胡羌的旗帜嚣张的插在飞沙关门口。

 

       两军交战,一触即发。

 

       温客行跟在胡羌太子的身后,手上绑着厚厚的麻绳,一路上将那双白皙细嫩的手腕都磨破了皮。

 

       胡羌太子志在必得信心满满的模样至今还是张成岭口中的笑话,最后还被顾湘写成了话本在江湖上广为流传。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场声势浩大的飞沙关一役本质上是与胡羌的一场豪赌。

 

       赌的大燕兴亡,亦是赌得周子舒与温客行之间的默契。

 

       城楼上站着韩英易容而成的周子舒,目光冷静,看着把温客行当人质的胡羌太子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其实周子舒送回去的稻草人腹中还有第四个锦囊。

 

       ——务必保全夫人。

 

       可信度高达一成九。

 

       这是张成岭翻译的版本。

 

       到底真的写了什么,在那些只有天窗里的人看得懂的字符中,大概只有周大首领自己能解释得清楚。

 

       玉骨描金的折扇飞出,顷刻之间便杀退了围在胡羌太子身边的骑兵,局势骤然转变,温客行掐着太子的脖颈,只需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断,“你们在药里加的那些东西,我从小吃到大。”

 

       “比你吃的糖豆还多。”

 

       “江湖上不入流的法子,用到你祖宗头上了。”

 

       这头温客行擒住了胡羌的领头人,那头周子舒在后方轻而易举的杀掉胡羌的军师,提着剑飞身跳到温客行身边的时候,特意走到了胡羌太子的面前,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嘲讽,“你曾说我亲手把我的软肋递给了你。”

 

       周子舒笑得肆意,仿佛在听一个弥天笑话。

 

       “你怎么不想想,我递上来的是不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刃?”

 

       是了。

 

       周子舒与温客行。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软肋,亦是此间最锋利的刀刃。

 

       时年大燕新历九十三年,飞沙关一役大获全胜,胡羌降于燕,立降书于塞北界河以南,至此开启大燕盛世三十年,是以元年新历初,新王登基,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史称镇北门之战。

 

       ——《大燕·国录》

 

>>>

 

       “阿絮~”

 

       “老温,你别跑,我们还有旧账没有算。”

 

       ?

 

       “什么旧账。”

 

       “你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了是吧,以身挡血刀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阿絮……”

 

       “过来。”

 

       彼时正值人间三月艳阳天,长安城的桃花开了,一簇一簇的从城内一直延绵城外十里,风一过就簌簌落了满地,铺出一条桃色的小道。

 

       春色温柔,江山万里正当好时节。

 

       “好阿絮,饶了我可好?”

 

 

       ——此时风月应无价。

 

 

 

>>>

 

 

       故国依旧残阳里,所幸未改旧名姓。

 

 

【完】

 

 

 

#写不出那种家国天下的情怀

#我随便写写就随便看看吧

#不要考究,地名什么的全是我想到就写的,懒得百度懒得考据(或许这篇才该叫《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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